当末日进行时 作者:茂式豚肉酱烧饼

    五十一.茫然（下）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总之，当陈嘉音再次睁开眼时，天已亮，明媚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帘进房间，使得房间的温度不断升高，终于到了她无法忍受的地步，便只好痛苦地挣扎着起床，洗漱完毕，不敢出门，推开窗，本想呼吸一下屋外新鲜的空气，却不料，意外的在窗台上碰见那个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早。”向羽坐在陈嘉音房间对面的躺椅上，看她冒出头来，便放下手中的书给她打了个招呼，陈嘉音见状微愣，但很快也笑着给他打了个招呼，二人打过招呼，一个躺在椅上，一个倚在窗边，四目相对，却尴尬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向羽已经在这躺椅上等了快有四个小时了，也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反正，他一夜无眠，在临近清晨的时候小憩半会，就到处乱逛，踱到此处，抬头，便望见陈嘉音房间的台灯还亮着，于是脚步便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驻足于此，呆望陈嘉音房间的一隅，什么也不想，就只是等着。

    等着，没有任何打算，也没有任何想法，就这么等着，装模作样地看着书，好不容易等到陈嘉音推开窗户，虽然只能尴尬地互相对视，即便一早便晓得会是这个结果，向羽也还是一直等着。

    “今天……怎么那么晚的？”没话找话，却总比没话来得好，向羽尝试先在二人间开腔，以缓和自前天起就在他们之间弥漫的古怪气氛，平淡无奇的日常对话，或许就是目前来说最好的话。

    “嗯……睡过头了……”陈嘉音轻轻别过头，垂眸低声回答，在这里跟向羽相遇，似乎心里早有准备，但真的见着了，却又意外地感到惶恐，“你……看书？”

    “嗯，工作累了……看会书。”人这种动物真神奇，会撒谎，又爱纠缠，不似动物，饿了就去觅食，累了就休息，进入繁殖期就开始求爱，只需展示自己优越的一面，便可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偏偏，接触过如此多动物的向羽，却只身为人，既为人，有些区别于动物的东西，他就得尝试去适应，去接受，并去做。

    “你……今天有地方要去吗？”搔搔头，向羽轻轻吸一口气，突然就这么问出一句话来。

    “啊？”陈嘉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消化了向羽的询问，是邀请，若是答应，或许就能解开这几天下来的纠结与矛盾，若是拒绝，则无需再给自己以留在这个世界里的希望和可能。

    突然接到向羽提出的这么一个问题，就像催促着她尽快作出选择，虽然陈嘉音知晓向羽并无此意，可对她来说，就是如此。

    “我……”就在陈嘉音犹豫之间，一个骄傲任的声音便直接给她下了命令：“我什么我？你们快给我滚出去！本少爷这儿不欢迎你们！给我滚！”

    突然出现在花园里的轩辕煌着实把二人吓了一跳，他话还没说完，就推搡着驱赶他离开，陈嘉音正要反抗，这边安薇也突然在她身后冒了出来，调皮笑道：“嘉音姐姐，今天就委屈你先到外面逛逛咯！”

    “喂！安薇！喂——等等——”不待陈嘉音反抗，安薇就利用自己的力量把陈嘉音凌空送到向羽身边，而后用神力控制二人的行动，轩辕煌顺势一手捉起一人，把二人暴地塞进车里，吩咐司机把他们送走，“砰——”的一声合上车门，拍拍手，就挥手送他们走。

    叉腰抬头看陈嘉音的房间，给安薇做了个胜利的手势，轩辕煌便朝那楼阁吆喝道：“安薇！来！我们今天也到外面玩去！”

    “嗯！”安薇愉快轻笑，很快就到了轩辕煌身边，二人有说有笑地边走边玩，很快，也消失在了这幢宁静的郊区别墅里。

    十五分钟后，司机急速刹车再甩一个弯，便把向羽跟陈嘉音丢在郊外，独自驾车远去，训练有素的司机车技湛，当他以时速六十公里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时，向羽跟陈嘉音竟还可以稳稳地坐在草地上，不受任何损伤，二人遥望车子远去，路上沙尘滚滚，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他们被抛弃在了荒郊野岭，一时半会都是回不了家的了。

    “怎么办？我们要走，还是坐在这儿等他们回来接我们。”既然这是轩辕煌安排的，那么只要到了他认为合适的时候，他就会派人回来接他们，但问题是，他认为合适的时候，会是什么时候呢？所以，是等是走，向羽让陈嘉音决定，因为无论如何，他们都注定要独处很长一段时间了。

    陈嘉音坐着想了想，没想到，被轩辕煌这么一吓，她跟向羽相处起来感觉是自然多了，抬头看看四周的景色，她便替二人作了决定：“先坐坐吧，看这里景色多好，而且我刚起来，睡太多头还有点晕晕的，我们还是坐一会再走吧。”

    “嗯，随你。”向羽这么说着，就挑了个树荫领陈嘉音坐着，自己则舒服地躺在草坪上，也不怕脏，这里的泥土很湿，似乎是刚被浇灌过，向羽睡在地上，白衬衫就立即沾了些泥污，但由于他在雨林里过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即便现在身上穿着崭新的白衬衫，他还是毫不顾忌地照样躺躺睡睡。

    陈嘉音看了，忍不住捂嘴轻笑了起来：“喂，就算这不花你的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吧。”

    “就是不花我的钱所以才要浪费。”向羽毫无节和道德感的一句话让陈嘉音忍不住就抛他一个白眼，这般无聊的对话让两人心情顿觉轻松，转头对视，当瞧见对方嘴角的笑意时，二人都禁不住笑了出来。

    “来，到这儿躺下，这里没那么湿。”向羽拍拍离他不远的一片草地，闭目深呼吸一口气，感受微风拂来时，地上小草的摆动。

    陈嘉音依言躺下，也学着向羽闭目深呼吸，当微风拂来时，心情顿时便放松下来，很奇妙的，之前纠结了两天的矛盾，好似就那么随风而飘散了。

    “我一直都不喜欢憋在人造的建筑物里，尽可能的话，还是像现在这样睡在野外来得适合我，你觉得呢？”闲扯继续，向羽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轻声就问起了这个问题。

    陈嘉音闭眼想了好一会，才缓缓睁眼答道：“唔……我还是喜欢呆在屋子里头，比较有安全感，但偶尔这么躺着，又让我感到格外的舒服，就好像整天都吃米饭，偶尔换换口味下个面，也是不错的选择那样。”

    “那要是你可以选择，你喜欢一直吃米饭还是面条？”

    “我？”陈嘉音闻言撇了撇嘴，“要是可以，我想随我心情吧，喜欢吃米饭时有米饭吃，喜欢吃面条时有面条下，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可这样很贪心。”向羽眯眼看头顶枝叶婆娑，语气似乎有那么点漫不经心，但又似乎很认真地在说这些什么：“没准最后会落得个米饭跟面条都没得吃的下场。”

    “那到时候就随便弄个野菜汤什么的呗，反正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这道菜。”故意避开话题，陈嘉音连忙把话扯开，偷瞄向羽的表情，却并没有因自己的故意回避而有多少变化。

    “哦？那么说来，你已经很习惯这里的生活了嘛。”向羽抿嘴轻笑，转头看看陈嘉音的反应，只见她闻言慌乱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捞住些什么在怀里，看他转身盯住自己，又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微红着脸。向羽的气息随风拂来，直到这时，陈嘉音才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如今是有多么的近。

    连忙撑起身子退开，“砰——”的一声闷响，陈嘉音整个人就撞到了树干上，向羽连忙也站起身来扶住她，替她揉揉背，本想板着脸教训她以后要小心云云，可当看到她眼眶因为疼痛而泛起的泪光时，向羽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噗——啊哈哈哈哈哈——”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不许笑！”陈嘉音那么有气势的严厉指责却败在了她最后忍不住住后腰喊疼的那一瞬间，“哎哟……疼、疼……别那么使劲……”

    “哈、啊哈哈哈哈哈——”向羽边笑边替陈嘉音揉背，几乎笑到气岔，看她鼓这腮气得涨红了脸，不知从何冒出的成就感就越发上涌，“行，以后小心点，做事情别冒冒失失的，叫人看着担心。”

    “切，要不是因为你——”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陈嘉音连忙捂嘴扭头装作什么都没说过，向羽会意地也撇过头，气氛一下子似乎又胶着了起来。

    “嘉音。”向羽轻唤一声，试图打破局面，陈嘉音低声轻应，给了向羽更多的勇气：“要是我们真的找到了回去的方法，你可以等到那个时候，才做决定吗？”

    “我……”

    “我并不是在逼迫你，这一切都是你的自由，我明白你在你的世界里有你牵挂的人和事，但你得给你在这个世界里与你相遇、相识、相伴的人一个机会，我并不贪心，到时候，你就当作是平日吃米饭吃腻了，就想想要不要换换口味下面条好了，嗯？”

    “才、才没有你说得那么随便……”陈嘉音红着脸推开越说越靠近自己的向羽，慌忙爬走：“这、这种事情跟吃饭什么的，怎、怎么能相提并论！”

    “为什么不可以？这些事情本来都是人之常情，为什么不可以拿它跟吃饭比？身为活在自然界里的生物的一员，我们就必须得承认自身的动物和本能。”完全脱线的对白却让陈嘉音完全慌了起来，趴在地上的手脚完全不协调，因此她轻易就给后来的向羽给逮住，像拎住小猫小狗一样，把陈嘉音整个人提了起来，向羽用另一只下巴审视她爬动的姿势，一边若有所指地点点头，弄得陈嘉音人被吊离地面，四肢乱甩，完全不知是好。

    “快把我放下来啦！喂！向羽！”也不清楚究竟是被吊起来憋得脸红，还是因为向羽所说的话的缘故，总之陈嘉音的脸随着向羽的审视，就越发滚烫起来，“喂！向羽！”

    “你说，现在的你跟刚出生的小猫小狗有什么区别？”

    “啊？”

    毫无来由的询问，把陈嘉音给吓傻了眼，努力挣扎扭头看向向羽，只见他眯着眼，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盯住自己，陈嘉音就越发觉得现在的状况很诡异。

    “既然没有区别，你又怎么可以否认我们身上的动物呢？”低醇魅惑的嗓音自头顶传来，陈嘉音像着了邪般浑身打了个寒颤，却仍不忘挣扎，“向羽！你在干什么啦！快把我放下来！”

    “嘉音。”

    “干嘛？！”

    “究竟可不可以？嗯？”话题不晓得什么时候又绕了回去，陈嘉音受不了地白了向羽一眼，无奈叹道：“你喜欢可以就可以，不可以就不可以，我不管了，也管不了。”

    “嗯，很好，那就算是你认同了我之前所有的观点，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谁也不能轻易违背，要是谁不遵守诺言，嗯哼……”

    陈嘉音总觉得这个时候眯眼威胁她的向羽不像是只野狼，倒更像是个孩子，但现在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去做比较好，否则，她很怀疑自己可不可以在这里全身而退……

    乖乖地猛点头，陈嘉音这才终于得到释放，向羽双手环看她自地上爬起，也没说什么，转身就树荫外走去：“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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