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御天下 作者:海昕

    037．半只金簪

    半只折断的金簪在天威皇帝的手中翻来覆去的摆弄着，时光退回到几十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虎头虎脑的五岁小男孩拿着一只金簪在皇的台阶上玩，七岁的二公主安秋月突然跑到男孩的身后，一把夺过男孩手中的簪子，撒腿就跑。男孩追了几步没追上，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小德子，谁欺负你了？”十五岁的长公主安夏阳走过来，轻轻抚着男孩的头，用和蔼的微笑安慰着他。

    “是月儿姐姐，抢走了我的簪子。”小男孩抽抽嗒嗒地诉着苦。

    “小德子，你要簪子干什么，你才长几头发？等你长大了，头发长多了，阳儿姐姐送你很多黄金做的簪子好吗？”

    “不嘛，不嘛，我现在就要。”小男孩胡乱踢着腿，撒着娇。

    “长公主，那金簪本来是圣上命人打造，准备赐给中得宠的王爷的，没想到高家的小公子看到了，拿在手里玩舍不得放下。圣上喜爱小公子，就将金簪赐给了小公子。”旁边的一个女向长公主禀报着。

    “原来是圣上所赐。”安夏阳吩咐女道：“去把二公主找来。”

    很快，二公主安秋月随着女来了。“拜见姐姐。”安秋月向着安夏阳拜了一拜，手里还攥着那只抢来的金簪。

    “那簪子是圣上赐给小德子的，你快还给他。”安夏阳板起面孔命令着妹妹。

    安秋月撅着小嘴，把簪子递到小男孩面前。小小的高崇德迅速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夺回属于自己的金簪，嘎嘎嘎地笑起来。

    安夏阳躬下身，把脸对准高崇德，说：“小德子，阳儿姐姐对你好不好。”

    “好呀。”小高崇德点点头。

    “是阳儿姐姐把你的簪子要回来的，把簪子送给阳儿姐姐吧。”安夏阳逗着小高崇德说。

    五岁的小男孩虽然一脸舍不得，但还是把攥着金簪的小手伸向了安夏阳。

    “月儿姐姐也想要。小德子，你是给月儿姐姐还是给阳儿姐姐？”安秋月嘟着小嘴问。

    “这个？”小小的高崇德瞪圆了小眼睛，看看安夏阳，又看看安秋月，忽然他用两只小手抓住簪子的两端，用力掰起来，小脸憋得通红。

    周围的女们都笑起来，没有人相信一个五岁的小孩能折断质地良的金簪。啪，金簪断开了，端口齐刷刷的。“呀，神了，真的折断了。”“不愧是高统领的公子，这么小就如此神力。”“人家出生在武术世家，不会走路就开始练武功了。”女们议论纷纷，啧啧称奇。

    小家伙两只手各抓住半只簪子，把两只小手举得高高的，笑得呲出两只小虎牙，高兴地叫着：“阳儿姐姐一半，月儿姐姐一半。”

    “陛下，陛下。”武超凡的呼唤把天威皇帝从遥远的记忆中拉回现实。

    “武爱卿，有事吗？”

    “陛下，该服药了。”武超凡把亲自熬的一碗药端到皇帝的面前。

    “武爱卿，这些事交给人们去做就可以了，你不必亲自服侍朕。”

    “陛下，就让臣亲自为您煎药吧，这样臣才能更安心。”武超凡的声音柔软虚弱，完全没有他当年驰骋沙场的英气。他将药碗放到天威皇帝的手中，从皇帝手中接过那半只金簪。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知道那半只金簪代表着另一个男人，一个他永远无法比拟，永远无法逾越的男人。他应该去景仰那个人，因为那人是他的上司、战友、知己、恩人；他更应该去嫉妒那个人，因为那人始终占据着他最爱的女人、他的妻子、天威皇帝的心。

    曾几何时，武超凡还是一个刚刚入伍的羽林新兵，他远远望见羽林大将军高崇德陪在天威皇帝身边，检阅羽林军。那一刻，他仿佛见到天人，天威皇帝的英姿让他着迷，那不是对天子的敬畏，是对女人的爱慕，有一天走入皇帝的**是他梦寐以求的奢想，然而那时有资格站在皇帝身边的是高崇德。

    天威皇帝不愧是久经沙场的马上皇帝，一碗苦药哪能难得住她，她一仰头将药一饮而尽。皇帝正要将碗放回武超凡的手上，却见武超凡拿着金簪发呆。

    “武爱卿。”天威皇帝的轻唤让武超凡回过神来，他将金簪放到床边的小几上，接过皇帝手中的药碗。

    武超凡将药碗交给旁边的女，示意女们退下，缓缓地坐到龙床边。“陛下在怀念故人，臣也在想念高大人。您说告发左丞相的人真的是高大人指使的吗？他到底在哪呢，为什么不站出来把事情都说清楚？”

    “武爱卿，你怨朕吗？”

    “陛下何出此言。陛下待臣天高地厚之恩，臣感念不尽。”武超凡诚惶诚恐地说。

    “你一定在怪朕，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可我的身边有无数的男人，不仅仅你一个人。”

    “陛下的心是宽广的，能装得下整个江山，超凡太渺小了，能在陛下心中有一席之地已经很满足了。”

    “你恨高崇德吗？”

    “不，高将军待我恩重如山，他把我从一个普通军卒提拔为羽林右将军，我感激他。”

    “如果朕死了，希望你不要与高崇德为敌。”

    “怎么会呢……”

    “武爱卿。”天威皇帝打断了武超凡的话，“你还记得当年高崇德临走之前，让你带给朕一封信吗，你看过信的内容吗？”

    “那是高大人交给陛下的信，臣不敢私看。”

    “你去御书房的书橱中，把这封信找出来看看吧。”

    “是，陛下。”

    武超凡来到御书房，打开书橱的门，只见一个陈旧的信封放在书籍上面。他取出信封，抽出信纸读了起来。

    “臣日前收到陛下的信，知陛下有意将臣纳入**。臣请陛下恕罪，臣与慧亲王私通，以臣污秽之身不可侍奉君王，故臣欲远走天涯以谢君恩。

    “臣临行之前，尚有两事不能放心。陛下尚无正夫，身边无人尽心照料，臣麾下羽林右将军武超凡，相貌英俊、人品端正，且武将军多次对臣提及仰慕陛下已久，陛下可将此人聘为夫君，有此人照料陛下起居，臣方可安心。

    “羽林军由臣一手练，兵卒皆如臣的兄弟手足，这支兵需交于得力之人。羽林中郎将胡越，老成持重，有大将之才，臣走后，请陛下任命胡越为羽林大将军，可保羽林军无忧。”

    武超凡这才知道，十五年前，天威皇帝忽然将自己纳为正夫，封为亲王，是由于高崇德的推荐。他痛哭流涕，缓缓走回天威皇帝的病床边，跪倒在地：“陛下，臣一定把高将军找回来。”

    “他想躲起来，朕都找不到，你到哪里去找？”

    “听秦尽忠将军所言，高大人曾经在如归客栈会见一位朝廷官员，找到那个人就能找到高大人。”

    “高崇德要见的人，一定就在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她。”

    武超凡听天威皇帝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不禁惊讶万分。

    卢香儿正要往鸽子腿上绑着的小信筒里塞信纸。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她：“卢总管，你的鸽子是放给高崇德大人的吧。”

    卢香儿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也张开了，鸽子顺势飞走。

    武超凡腾空跃起，一把抓住刚刚起飞的鸽子。

    “高大人到底在什么地方？”

    卢香儿瑟瑟发抖：“王爷，臣真的不知道。臣只在如归客栈见他。”

    “但是，鸽子知道。”武超凡把一张早已写好的便笺放入鸽腿上的信筒里，轻轻张开手，鸽子迎风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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