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御天下 作者:海昕

    014．举世无双

    高翠翘听了王大夫的话，又是害怕又是疑惑，莫非自己生了什么大病，可生病怎么能叫闯祸？

    只听王大夫用低沉的声音说：“翘儿姑娘，你怀孕了。”

    “您是说我有喜了，这是好事呀！”翠翘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哎呀，翘儿姑娘，你好糊涂呀！”王大夫焦急万分，看着翠翘满不在乎的样子，她真恨不得把焦虑用针灸刺到翠翘体内，“你成亲了吗？”

    “还没。”

    “一个女子没成亲就要生娃娃，于礼法不合，不但要遭世人耻笑，你的父母也容不下这样的事。”王大夫叹口气，压低声音说，“翘儿姑娘，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到安国。”

    翠翘茫然地摇摇头。

    王大夫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唤过哑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哑奴听后点点头，进后院去了。王大夫这才对翠翘说：“哑奴是个苦命的人。她的父亲是我的兄长，在大唐长安城中做小本生意为生。哑奴小时候聪明伶俐，后来生了一场怪病，从此不能讲话成了哑巴。她十六岁那年结识一位富家公子，两人私定终身，之后哑奴就怀了身孕。她的父母知道她做出此等有辱门庭的事，逼着她打掉孩子。哑奴念着和那公子的情谊，死活不肯，她的爹娘就将她赶出了家门。哑奴投到与她相好的公子家中，哪知公子的父母也不肯认下哑奴和她腹中的孩子，又将她赶了出去。哑奴只好躲到我家中，偷偷生下宝儿。她一个未婚女子带着娃娃难免被人指指点点，我当时丈夫新丧，寡居在家，生活无着，只得带着她千里迢迢来到安国，凭着医术谋生。翘儿姑娘，你若生下这孩子，也难免落得孤苦无依的下场。”

    翠翘听了这番话，心中酸楚，深深同情哑奴的遭遇，但以她的常识来看，却不认为自己也会是这般境遇。她说：“王大夫，哑奴的不幸是因为中原的礼教。您到安国时日不多，不了解我们的习惯。我们安国与中原风俗不同，以女子为尊，女子可以有多个丈夫，男子却应守节忠于妻子。孩子的出身完全由母亲的地位决定，而不论父亲是谁。成了亲再生孩子固然是合情合理，没成亲生的娃娃，只要是母亲亲生，地位也是一样的。”

    “未婚生子毕竟名声不好，被你父亲知道绝不能答应，那孩子是私生子也会被人唾弃。”

    “不至于吧。”翠翘被王大夫说得有些动摇。

    这时，哑奴拿着两包药回来。

    “哑奴，你先去吧。”打发走哑奴，王大夫对翠翘说，“这两包药，一包是外伤药，，一包是打胎药。听我好言相劝，翘儿姑娘，你怀孕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偷偷把这药喝了，人不知鬼不觉地打掉孩子。”

    翠翘摇摇头，呆滞地看着王大夫，她本不想去拿堕胎药。但在王大夫殷切而真挚的目光注视下，她还是拿起两包药，拎上侯三送的走出了医馆。

    高翠翘惴惴不安地在街上缓缓而行。她对父亲知道自己怀孕后会是什么态度，没有丝毫把握。她又想到听爹爹说他和娘没有正式成亲，自己也是个私生女，别人又将怎样看待自己。

    翠翘低着头边想边走，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身上。对方是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他一把推开翠翘骂骂咧咧：“死丫头，你没长眼睛，连丞相府的人都敢撞。”

    高翠翘一向被父亲教育要隐忍，今天又确实是自己撞人在先，她虽恼怒大汉的蛮横，但还是客客气气地说：“对不起，是我走路不小心，请您多原谅。”

    大汉不依不饶，还要再骂。这时，从旁边的酒楼春意楼里走出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大汉见了，急忙撇下翠翘，小跑着到老者面前，低眉顺眼地问：“丞相，回府吗？”

    老者点点头，大汉急忙点手唤来不远处等着四个轿夫，把一顶官轿抬过来。他躬身扶着老者的手，准备扶老者上轿。老者则回过头，对身旁送他出门的酒楼女主人说：“无忧姑娘，请留步。”然后，他迈步钻入轿中。

    四个轿夫一起用力，官轿离地而起，向前行去。风姿绰约的无忧向轿子娇媚地喊着：“大人，慢走，下次再来光顾小店。”

    官轿走远，无忧才注意到躲在一边的高翠翘。她笑盈盈地说：“翘儿姑娘呀，进来坐坐吧。”

    “不了，我赶着回去呢。”翠翘匆匆辞别无忧，向石府后门走去。

    无忧转身走回春意楼的楼上。一青衣男子正伏案作画，见无忧上楼，他抬起头来，声音婉转开口问道：“姐姐，楼下的女子是何人？”

    “她叫高翠翘，是原来住在附近的高二郎的女儿，现在在镇国将军府里做丫鬟。”无忧嫣然一笑，“无双，你可不要忘了太子爷交给我们的任务，又有闲心惦记起人家小姑娘来了。”

    “我时刻都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我正在研究安国的女皇天威皇帝。”无双将自己的画展开，“这是我为天威皇帝画的像。姐姐，你看那位高姑娘的眼睛长得多像天威皇帝。对了，我什么时候能够入？我要和天威皇帝最宠爱的男人——保亲王武超凡——较量一番。”

    无忧轻叹一声：“事情有变，天威皇帝病重，不知能不能好起来。你入的事要缓一缓。”

    “如果天威皇帝驾崩了，谁会继承安国的皇位？”

    “除了慧亲王就是勇亲王，恐怕安国的皇室会有一场恶斗。太子爷有命，如果安国皇位异主，你就要进入新皇帝的**，成为新皇帝身边的‘武超凡’。”

    无双挑了挑眼角，露出一个笑颜：“我不要做‘武超凡’，他只能得到一个女人的一部分的宠爱。我要做高崇德那样的人。”

    “高崇德？！他可是我们的杀父仇人。你应该杀了他，替父报仇。”无忧的柳眉皱了起来。她的眼前出现了尘土飞扬的战场，母亲抱着五岁的她站在城楼上，看着父亲骑着战马冲出城去。敌国的阵营中飞出一匹白马，马上一员战将穿着闪亮的银色盔甲。两匹马相向疾驰，就在两马交错之时，银甲的战将长刀一挥，父亲便在一片血光中落于马下。无忧惊愕地睁大眼睛，她直瞪着杀死父亲的大将，她要记住那人的脸，她要报仇，可是银色的盔甲反着太阳的光芒，那人的脸罩在光芒中，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很久之后，母亲告诉无忧杀死父亲的是安国的羽林大将军高崇德。

    “姐姐，你太狭隘了。两军阵前，各为其主，父亲身为康国的军人，必须去面对安国的军人，如果他的武艺不够湛，即便不被高崇德所杀，也会被其他的安国战将击败。”

    “你就是再练上三十年的武功，也赶不上高崇德。”无忧轻蔑的冷笑着。

    “我不是要在武功上超过高崇德，我要像他那样成为最有魅力的男人，一个让安国的女皇帝和储君斗得你死我活的男人。”无双的笑更加清冷，但也美得让人眩目，“十五年前，高崇德为什么要弃官而走？”

    “听安国的大臣议论，是现任羽林大将军胡越向天威皇帝密告高崇德参与慧亲王谋反，高崇德因为担心被查处而畏罪潜逃。”

    “区区胡越，怎么能扳倒高崇德。姐姐真的认为安国的慧亲王要谋反吗？”

    “那倒未必。天威皇帝不能生育，慧亲王其实就是储君。储君总是想早日当上皇帝，皇帝又担心储君谋害自己篡夺皇位，这皇位之争古已有之，不知有多少太子就这样被父皇杀掉或废掉。何况慧亲王只是天威皇帝的妹妹，比女儿更差着一层。”

    “不，姐姐。天威皇帝一定要除掉慧亲王，是因为她们都爱上了同一个男人——高崇德，天威皇帝要从慧亲王的手里夺回高崇德。”

    “这么说来，高崇德逃走是不想看到天威皇帝和慧亲王姐妹相残。”

    “那是因为他心中有情，他的情在慧亲王身上，他要逃出天威皇帝的手掌心；他的心中有爱，他爱他的安国，他不想让安国因他而起内乱。可是我是无情的，也是无爱的，我的心中只有恨。我要抢夺他的情人，毁掉他的祖国，我要让他的情和爱都灰飞烟灭，这不是比杀掉他，是更好的报复吗？”

    “你怎能做到？”无忧忽然狂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姐姐，高崇德相貌如何？”

    “我没见过。听安国中的老女说，至多是不难看，称不上绝色，远远不及武超凡。”

    “可我是举世无双的康国第一美男子。”

    此时，一个丫鬟上楼来敬茶，无双冲她目送秋波，莞尔一笑。啪，丫鬟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她整个人都呆住了，痴痴地望着这仿佛天人下凡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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