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道清脆的悦鸣声,刺目的白芒骤然划破夜空,即使是远隔千里之外都能看的清楚明白,这道白芒就叫做“千里火”,乃是黑石中人互相传递消息的道具。
千里起烟火,杀手无憔悴!
黑石中人,无论在哪里,只要见到千里火之后,就必须赶至听命,否则就会视为背叛,遭到黑石组织全力追杀,没有谁能够逃脱,哪怕是仅居于转轮王之下的三大杀手。
……
街边茶棚,夜色还没有完全深下去,做了一天活计的贩夫走卒聚集在一起,喝茶饮酒,这是他们用来缓解一天疲劳的最好方法,明天一早就又要继续投入永无止休的劳作之中。
在这些人里,有一位年轻人,很会变戏法,双手也灵巧异常,三仙归洞,五子登科,许多寻常不得一见的戏法绝技,竟然在他手下活灵活现,引得周围众人大声喝彩。
就见青年人突然将双手放在桌面上的酒碗里,朝着周围众人说道:“仔细看好了!”
随着他双手收拢,原本清澈的酒水里面,突然开始出现清晰的冰痕,眨眼间就已经在他手里凝聚成数十块巴掌大小的冰片。
“化酒成冰之术,这是我从大食国最新学回的戏法。”
年轻人露出一手绝活后,脸上自然有着说不出的傲然,转过头,朝着不远处说道:“连老头,莫非这化酒成冰之术你也会?”
在这群人不远处,坐着一位鬓白老头,身上穿着云纹褶皱的宽大花袍,背后背了一个不知装着什么的包裹,自顾无暇的喝着碗里的清酒。
抬起头,看着周围数人,连绳老头饮了一口酒,无聊说道:“小时候玩过,现在不会了!”
“那为什么现在不会了?”
“就是!”
有热闹看,自然就有人起哄,对他们来说,这也是困苦生活中的调味品罢了。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连绳老头摇了摇头,看着凡俗尘世的粗鄙之人,不屑道:“因为我现在会的,都是一些真正的把戏!”
说完,端起剩下的半碗酒即要一饮而尽。
“哼!我知道你又要讲神仙索,但我告诉你,这神仙索只是一个传说,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个戏法!”
青年人只感觉自己被看轻了,顿时不服气辩解道,所以他并没有看到头顶燃起的千里光芒,犹如极光璀璨。
他没有看到,连绳却看到了,千里火的光芒倒映在酒碗里,比起任何光彩都要清晰。
神情一变,没有继续与青年人争论,彩戏师连绳猛然从凳子站起,将背后的包裹扔在地上,里面赫然是一捆不知多长的连绳。
摸了摸嘴角的胡须,彩戏师笑了笑,取出绳子的一端,道:“你不是一直想看神仙索吗?”
“起!”
彩戏师抓住绳子一端,猛然朝着天空甩去,原本疲软的连绳竟然有如蛟龙腾空,盘旋起身,呼啸之间直冲霄汉,不知其终,不知何往。
眼见连绳腾飞,彩戏师嘴角森冷一笑,拢在宽袖里面的双手突然一抓,一团阴暗的云气从他双掌间快速扩散,眨眼间就已经有人头大小。
“散!”
脱离彩戏师的手臂,那团云烟顺着连绳扶摇直上,须臾之间就将头顶的黑夜笼罩,滚滚阴云直遮九天。
彩戏师跳上神仙索,身如灵猿,阴森笑道:“想上神仙索得有真本事,你行不行?”
看着身子消失在夜空的彩戏师,青年人脸色突然涨红:“神仙索,我也要上去!”
说完,立即扑到长绳之上,手脚并用,神仙索这样的失传绝技,对于任何一名戏法师都是难以抗拒的。
突然,就在青年人艰苦往上爬时,神仙索一反常态猛然朝上收缩,连带着青年人也一同冲进那片阴云之中。
苍老的戾笑声,铿锵的刀剑鸣,还有青年人凄惨的哀嚎,不停的揪紧着下面众人的心神,今天他们见到的,可真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东西。
烟云如怒,翻滚如潮,七八块黑色的阴影与长绳突兀从云层坠落,那名出言不逊的青年人,竟然变作许多尸块,其余众人惊悚的汗毛倒竖。
几个胆大的挪着哆嗦的步子,朝着尸块慢慢接近,赫然发现居然是稻草人做的四肢,回过头看去,那青年人全身赤裸坐在刚才彩戏师坐着的位置,一言不发,噤若寒蝉,三魂七魄俱是丢失了一般。
……
京周
一处农家院子,一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在翻弄着屋顶摆放的面条,看着这些自己独创的阴干面条,中年男子倏然一叹,什么时候才是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突然,一道璀璨的烟火照亮半个夜空,中年男子面色一变,脸色突然变的肃穆郑重,翻身落到院子之中,轻声慢步的朝着屋里走去。
坐在床榻,看着熟睡的妻儿,雷彬脸上所有的表情全部消失,只剩下最纯粹的温柔与怜惜,他们就是自己的全部。
“我要出门办点事!”见到妻子醒来,雷彬柔声说道。
“什么时候回来?”
“快的话,三五天吧。”
轻轻“嗯”了一声,那女子摸了摸儿子的额头,眼神里露出一丝担忧。
看着妻子的眼睛,雷彬握着她的手,道:“没事的,你不是想回常州吗,如果这次顺利,等我回来就陪你去,可以在那里开个面馆,做些小生意。”
“好!”
“对了,我晾了些面条在屋顶上面,明早记得帮我拿回来。”
“只听说过晒衣服的,哪有晒面条的。”女子温柔说道。
“这次一定行的,原来阴干的面条,入汤再久也不会烂!”
“早点回来,小孩还等着你下面条呢。”
……
“蔡大娘,我来收租子!”
蔡婆婆看着眼前唇清目秀的翩翩公子,忍不住感慨一声“好俊俏的少年郎!”
“怎么,老周没来,今天换作你了?”
张大鲸财源三江,富纳五湖,自然涉及了许多方面的生意,蔡婆婆四处租人房屋,却并不是那些房屋的真正主人。
古继君本意就不在收租,只是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于是回答道:“昨天来了伙贼人,周掌柜罹难了!”
蔡婆婆眼神微僵,知道有些事她不能知道,所以急忙岔开话题道:“这个月的租子总共是七十九两八钱,我这就给你取去。”
“有劳了!”
蔡婆婆离开后,古继君朝着对面一处屋子看了看,张人凤才刚刚离开不久,现在应该只是有细雨在屋里。
恰巧此时,细雨端着一盆污水,朝着门外的地板上泼开,抬头正对上古继君的眼神。
脸色微变,她不知道古继君的身份,但是那令她都自愧弗如的辟水剑法,却令她多了几分警惕心,还有古继君的杀人手法,像是经过了千万次的磨练,已经精纯到技进乎道的境界。
那并不是武功,只是习惯,正是因为如此,细雨才感到恐惧,究竟要杀了多少人,才能将杀人都变作艺术,关键的是,古继君看起来还那样年轻。
随手折了树上的桃枝,古继君径直朝着细雨走去,像是知道躲避不了,所以细雨并没有关上屋门,只是不平静的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陪我过过辟水剑法!”
细雨心底一凉,对方肯定是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是那怎么可能,难道是李鬼手?
恍惚间,一根桃枝迎面而来,就像是一道道雨线坠落下来,仿佛有无数道江河在她面前扭曲交错,空气都被划开浅淡的痕印。
“雾雨湘江!”
细雨这次是真的震惊了,之前见过古继君使用辟水剑法,因为对手实力太低,所以她并不能清楚判断出古继君的真正实力,现在见他信手捏来辟水剑法里面剑招最复杂变化的“雾雨湘江”,终于明白古继君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可怕。
正是由此,她也明白了古继君并不是转轮王派来的,像这样的人杰,根本不是转轮王所能驾驭的。
既然古继君不是转轮王派来的,如此一来,那就要少了许多顾忌。
拿起地上的扫把,细雨同样一剑刺出,不是她四十一路剑法的任何一招,而是转轮王没有交给她的四剑之一,用晦而明!
见到细雨使出这样一剑,古继君突然收剑回手,不愧是最后能拼杀转轮王的第一杀手,细雨对剑道的理解已经超出其他人太多了,只是可惜她自己放弃了剑。
“招式不错,少了些杀气!”
“你究竟是什么人?”
眼神频频看向门外,细雨神色不善的朝着古继君斥问道。
“你可以称呼我“君公子”!”
“君公子?”
想了想,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君公子,细雨不以为然,继续问道:“是李鬼手告诉你我的下落?”
古继君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破了自己的规矩,就不怕引火烧身?”细雨面色有些难看,易容换面就是为了躲避江湖,现在看来显然是一厢情愿。
“他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火能烧到他?”
眼瞳微收,细雨谨慎问道:“你杀了他?”
摇了摇头,古继君道:“他是自愿的。”
“自愿?”细雨显然是不信古继君的说辞。
有什么人会自愿去死,何况在通宝钱庄亲眼见到嵩山五剑客的下场,她知道要是眼前人真的想要李鬼手死,哪怕他再如何不愿意,也得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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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19-12-17 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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