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末日进行时 作者:茂式豚肉酱烧饼

    四十七.沙漠之都德扎特（中）

    这个世界是很不公平。它的不公平就在于，自打人生下来这一刻起，他们各自的命运便已不同，莫说文明社会里穷富之别，就连在原始人时代，你出生在雨林，跟你出生在冰天雪地里，命运也是不一样的。这种命运的差异折到每个个体身上，自然就形成了贫富优劣之差，也很自然的，就在日常的琐碎里形成各种各样的歧视。

    就在这个时刻，不能说话的轩辕煌就成为了这个理论的证明者，他正在用自己不悦的表情和满身的怨气来表达他本人对命运的抗争。但遗憾的是，人面对命运、面对自然时，显得的又是那么的无力跟渺小，因此，他所谓的抗争，也就仍旧只能局限在不作声的前提下，仅仅用那有限的肢体语言去发泄他心中的愤懑。

    “煌哥哥你看！那橱窗里的娃娃好可爱！”也不晓得安薇是有心还是无意，此刻她正附在蛋蛋的身上，兴奋地张望街道两旁，路人走过，也只以为那是人工智能的声音，因此也没有多加留意蛋蛋身上的异常，这么一来，安薇就无需整天躲在每个人的背包上，闷在上头一句话也说不上。

    可说不上话也有说不上话的好处，至少安薇在不说话时，不会像现在这样惹得轩辕煌额角青筋狂跳；也不会让陈嘉音疲惫乏力，再也无心应付她的好奇与兴奋；至于向羽，他现在竟已可做到在每句话结尾处加个喵也毫无感觉，多亏他顽强的适应和生存能力，他们才能在这个城市里顺利通行。

    因此，他们早就搬出了刚进城时随便找的那家小旅馆，改住到环境更好的酒店里去了。酒店坐落在已进化的人类商业区里，是城里最繁华热闹的区域，此处以区政府为中心，呈圆形往周边辐功能各异的街道，在圆形的最外头，再以一圈主干道连接，并通向未进化人类所居住的另外一个大圆。

    德扎特实际呈双独立螺旋结构，由地面的通道直下地底深处，再以表层最大的圆为防疫圈和隔离区，当办妥手续通过检查后，就可进入城市。城市按其功能分为数层，次层的圆圈为商业区，也同时是当地政府的所在；从商业区搭乘传送电梯往下落，就到了教育区，教育区里容纳了都市里所有正在接受教育的学生，形成从幼儿教育至学术科研的直线教育体系，其教育质量甚至远胜其他人工城市；从教育区再往下，就到了工业区，工业区占据了整个都市从三层到螺旋末端的所有空间，形成了集研发、生产、运输于一体的产业链，是整个都市的命脉，里头也同样保守着这个城市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此刻，向羽等人就位于他们所入住的酒店附近的商业街里头，转到酒店的这几天里，他们都几乎没干什么事情，就整天逛逛街吃吃饭喝喝酒，享受享受，无聊的时候去探望一下渡渡鸟们，安抚它们的情绪，日子倒也算是过得很快。

    在这无忧无虑的快活时光里，他们也很敏锐地观察到，城里的人全都也跟他们一样，必须遵守城主订下的古怪规则，在这城市里进行着各种诡异的对话和动作，他们就曾看见过有人手舞足蹈地拿着个手提包赶着上班，有人跪着边走边自得其乐地逛着街，有人说话颠三倒四，有人每句话说出口都与自己爹娘脱不干了。城主的恶趣味凭借着权力的绝对施加到每个人身上，直到看到那些极端的人们时，大家才会庆幸自己运气究竟有多好。

    “欸，昨晚我一个人溜达时看到附近有家环境不错的咖啡店，我们待会到那儿坐坐吧喵~”向羽轻快上扬的语调显示出他今天的心情非常不错，越来越顺口的喵叫让他自己本人也开始有点自得其乐起来，有时候觉得好玩，又有那么点自恋的时候，向羽就喜欢把话分开说，每句结尾一个喵，那个时候大家总是很自觉地装作不认识他，默契地走到离他远远的角落，让他独自受尽路人嘲笑的目光。

    “非常赞成。”虽说是四字成语，可陈嘉音后来就渐渐发现，她认知里的四字成语似乎跟城主的规定有多少出入，在这里，她只要说出四个单音的字，拼凑在一起，就会自动被默认为所谓的四字成语，这个漏洞还是她前天到超市买零食时无意间听别人也那么说话时发现的，城里那么多人，总有那么些人跟自己同一命运，抽到同一个约束条件，要是有幸能遇到他们，那对自己来说将会是个宝贵的翻身机会。

    “嗯。”相比之下较为自由的应琳则完全不受城主定下的古怪规矩的约束，反正他平日说话就那么几个单音，让他每句话都不得超过十个字，那对他来说是压就没有半点影响和约束力，反倒，要是强迫他每句话都得超过十个字，那就真的是要难为他了。不晓得，要真的是这样，他会不会连着“嗯”十声？虽然大家对此都抱有十分的怀疑，可最终大家也还是没敢问出口，反正有些话，大家心里都晓得便好，放在台面，也只是多余。

    当向羽推开咖啡店的门，门上的铃铛清脆的“叮呤——”作响，大伙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可以顺道观察街上行人的状况，看似悠闲的时光，有心之人，早已利用一切掩护，窥探到了这个城市表象下的许多内面，无心的，就一直那么跟着有心人晃悠，充当他们的盾牌和掩护，让整个集体的行动看上去都份外的协调和自然。

    自然，他们也不是有心要窥探这个城市的秘密，只是他们途经此处，为的就是要避开酷热的沙漠，这座城市规模庞大，占据了这片沙漠的大量地下面积，而城里的人也一直与外界保持联系，他们似乎有很快速通往沙漠以外地区的途径，但那却并不公开于民间的一般活动场所，可但凡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人，却又似乎都很默契地晓得这一途径所在，并经常加以利用。因此，向羽他们现在的目的就变得很明确了，那就是要从城市居民的口中套出有关于这条途径的消息。

    但一旦有意跟他们聊起那事，他们就会主动回避众人，就算是装作无心提起，大家也会主动地转移话题，因此大家只能选择在平日光顾这里的饭店、酒吧等人流多且又容易套出许多小道消息的地方，比如现在他们到了咖啡店，其实只要竖起耳朵留心听，就会在有意无意间知晓许多只属于别人的秘密。

    “喂，你晓得不，那个卖保险的阿红今天又跟她老公打架，脸上还肿了一大块！汪！汪汪汪！”

    “对不起……我认为我们——”

    “你去死吧！”

    “关先生，对于我司前日提出的方案……”

    ……

    秘密虽多，可对自己无用，且自己又并非八卦之人时，那些声音显然都很碍耳，向羽还好，认真听着听着，嘴边还不时诡异的扯起一丝弧度，但应琳却似乎明显很不适应这咖啡店里的人们的对话，越听眉头就皱得越是厉害，直到他痛苦地转头把手按到太阳上，他这才发现，他们的桌上不晓得在什么时候多了只猫。

    那是只毛色光泽顺滑的普通家猫，通体雪白，深蓝如大海的双眼正睁得大大地盯住应琳，歪着头，看应琳的头终于动了一下，它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伸伸爪子，便朝他的大腿跃去，而后舒适地蜷缩在上头午睡，一点也不害怕这个身强体壮的闷骚保镖。

    其他人可不如那只小猫淡定，轩辕煌激动得手指狂颤，指着那只猫瞪大眼睛，一边用力扯住陈嘉音的衣袖，手舞足蹈，却又不能说话，陈嘉音明白轩辕煌的激动，也开始替那只不知死活的小猫担忧起来，但环望四周，又并没有发现疑似是那只小猫的主人的物体存在，她吞吞口水竭力保持自制，在应琳尚未表态前，还是先别用言语刺激他比较好。

    谁晓得应琳不单没有半点反应，而且还特意轻轻挪动一下大腿，让小猫以更舒适的姿势躺着，向羽见状也不由得惊了起来，没想到，应琳也会有这种时刻，他以为应琳一定会二话不说把小猫揪起来，然后一手扔到地上来着……

    “喵……”小猫慵懒地娇嗔了一下，蹭蹭应琳的大腿，正准备继续舒服地埋头睡觉，谁晓得，就在大家都为小猫的命运松一口气时，应琳竟就二话不说揪起它颈项的皮毛，把它整只提了起来，然后放到身旁向羽的大腿上，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继续他的观察。

    “喵！喵喵喵喵喵——”就在应琳的手松开它颈项的瞬间，小猫就突然不满地闹起别扭来，死命用力拍打向羽的大腿，然后挣扎着跳回应琳的大腿上，它似乎已经认定应琳的大腿就是它最舒适的窝，说什么也不愿意被挪开。

    “真拿你没办法。”当应琳以那种万年不变的沉郁语气毫无音节变化的说出这句话时，大伙完全听不出他对小猫的感情究竟是溺爱还是无奈，是厌恶还是高兴，但无论如何，他都似乎没有要伤害小猫的意思，小猫得以平安躺在他的大腿上，那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但事实既已造成，大家就不方便再多作什么评论，咳咳……

    直到众人结账离开那家咖啡店，那只小猫的主人也还没出现，询问店里的人，他们却摇着头说这只猫不是他们的，也从来没见到过它出没在店里，更不晓得它是怎样进到店里去的。可有很多事情呢，是不需要知晓原因的，结果摆在大家眼前，就是那只小猫赖住应琳不肯走了，而应琳似乎也不想赶它离开，大家又不好意思让应琳赶它走，于是这一来而去的，小猫就跟着众人偷渡回了的酒店，陈嘉音的背包再一次出色的发挥了走私背囊的作用，把小猫安全运抵应琳房间后，她就一溜烟地跑开了。

    好可怕，只要一想到应琳在房间里温柔地逗猫，还会不时满足轻笑，她就觉得好可怕……

    怀揣着同样的心思，向羽也并没有在任务完成后马上走进应琳的房间跟他讨论今天的成果，倒是安薇跟轩辕煌，他们似乎对应琳跟小猫的奇怪组合很有兴趣，也觉得很新奇，自打回到酒店就一直在应琳的房间里死赖着不肯走，直到深夜必须入睡，他们这才悻悻然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一夜，小白猫乖巧地跟应琳睡在同一张床上，闭着眼睛，当如大海般深邃的蓝眼睛合上以后，那通体的雪白在夜色的映照下，尤为显眼，即便是与同样雪白的酒店床铺混在一起，也一眼就能分辨出小猫的所在。原本沉闷压抑的房间，因为这一突如其来的改变，隐隐中，却增添了许多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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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七.沙漠之都德扎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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