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末日进行时 作者:茂式豚肉酱烧饼

    四十一.兽人考察队（下）

    随着咆哮声逐渐消散，骚动的草原又再次恢复平静，名为帖斯特的虎头人默默垂下双手，长叹一声，转身面向向羽，扯起嘴角冷声轻笑，盯住安薇，琥珀色的眼瞳一黯，似乎瞬间染上了一层血红的薄纱：“这位小姐的身体……向羽，难道实验成功了？”

    帖斯特指着的，自然就是安薇，自他睁开双眼第一次看到安薇起，他的注意力，就始终集中在了安薇身上，因为，安薇特殊的体质与外貌，还有刚刚被围捕时的表现，都深深吸引着他。但向羽并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抿嘴摇头，向羽微抬首眺望草原尽头，眼神飘忽，仿佛整个人都脱了魂似的，良久，他方才沙哑着嗓子以那轻不可闻的低声毫无起伏波澜地一字一句道：“实验……我已经离开研究所很久了。”

    “你终归还是选择了离开。”帖斯特始终都很平静，眼神，却早已似向羽那般，飘向了那不知名的远方，“呵，你果然始终都还是要离开的，向羽。”

    “帖斯特……”向羽皱眉抿紧嘴唇，左右两手皆握成拳状，青筋在薄薄的手背上跳动，整只手自拳心起慢慢涨红，陈嘉音在旁默默看着，竟大概就猜到了他们之间所打的哑谜，安薇特殊的身体、眼前的虎头人、实验……再联系自己的遭遇，很显然，这只名为帖斯特的大老虎，也是人体实验的杰作。

    老虎伸手轻轻拍了拍向羽的肩，强作安慰，自己的声音却也早已沙哑颤抖得不行：“我没后悔，至少，我现在能踏在这片土地上，这片我曾经遥不可及的土地。”

    “帖斯特……”向羽反复呢喃着对方的名字，回忆，一下子又回到他刚踏进大学校门的那个时刻……在冲破人革联给进化人类设下的重重障碍后，年轻的他好不容易挤进了人革联一流的名校，并且选择了生物学作为自己的主修科目，那时候，他的学校属于联盟直立的大学，有许多由联盟直接支持的研究项目，新生在修读一年基础科目以后，就必须在二年级时选择一个项目参与研究活动，学习掌握联盟最尖端的技术。而向羽，那时候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参与了一个野外考察计划，只是他并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野外考察计划，并非与学校里寻常的野外考察一样。在这个计划里，已进化的人类和未进化的人类都必须到野外进行物种考察收集活动，可居住在人造城市里的未进化人类，本无法接触外界的空气，他们必须携带大量生存设备，方可勉强维持自己的活动能力。而这个计划，就是为解决这个问题而酝酿起来的，如何让未进化的人类跟已进化的人类一同踏在外面的土地上？到得最后，解决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融合其他生物的基因，改造未进化人类的身体机能。

    而帖斯特正是这一计划的自愿者，由于他优秀的成绩和出色的领导能力，还被任命为自愿者的带领者，在计划中，他们必须接受一个历时一年半的基因改造实验，融合各类生物的优秀基因，为己所用，最终实现踏出人造城市的目标。

    许多对研究和外界抱有无比热情和希望的年轻人参加了这项实验，然而，最后能成功存活下来的，却不足二十人，这将近二十个人被编成了一支野外考察队，负责跟随像向羽一样的已进化人类在野外收集各种生物的数据资料，不久以后，他们就被派遣到这片草原，而就在这时，向羽也离开了负责那项计划的研究所，正式毕业，踏上他自己所认同的研究道路。

    很显然，刚刚帖斯特的那声反问，无疑就等于宣告实验失败，融合了其他野兽基因的志愿者就像从前接受基因改造实验的动物一样，最终都逃离不了凶暴化的命运，惟有少数几种融合物种，方能保持温驯的格和冷静的分析力，但毕竟渡渡鸟只在少数，而参与实验的志愿者，自然，也逃离不了这大多数基因改造动物所遭受过的命运。

    “向羽，别在意，我没有后悔当初的决定，甚至，我们整个考察队的队员，也没有后悔过，虽然我们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可我们，至少实现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愿望。”帖斯特言罢扯起嘴角苦笑，“要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我们最近常常控制不了自己，我怕……再这样下去，数据的收集工作就不能继续了。”

    “什么？！”帖斯特故作幽默的安慰并不好笑，向羽激动得几乎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伸手颤抖地指住帖斯特的鼻子，厉声质问：“你们——”

    “呵，似乎……我们都成了失败品呢。”轻若无声的一句感叹，却让帖斯特旁边的几个人倒抽一口凉气，失败品……那岂不是意味着……

    “不对！研究所那边——”话刚出口，向羽整个人就如遭雷击，当场愣在原地，不对……从刚刚开始，他就被帖斯特牵着鼻子走，他总是如此轻描淡写地述说着自己的故事，让向羽一直忽略了一个重点，他参加了基因改造计划，可最后与他道别时，他分明就不是这个样子……

    实验失败了……直到帖斯特话说出口，向羽方才强烈地意识到这个事实，从刚刚开始，他并非对此毫无认识，而是他自己总会在主观上先去否认这个事实，他不想轻易地就判断实验的成败，更不想轻易地就承认帖斯特已经成为实验牺牲品的事实，而这，并不仅仅是帖斯特一人的事情。

    “我——帖斯特——我——”向羽双眼失神，空洞地望着帖斯特高大的身材，可他如今的体征无一不在向他宣告，他，已经不是当日与自己道别时的那个年轻人，如今的他，是实验的牺牲品，按研究所一贯的报告方式来说，就是失败品，他们的基因与野兽的基因融合，到得最后，却不能保持人类的形态，并且逐渐被兽所控制，虽然向羽在潜意识里一直否认这点，可就在刚刚，就在帖斯特以那平淡的语气说出话来的瞬间，向羽，终于不得不被迫承认这个事实。

    “向羽，这不是你的错，你无须过多的自责，那时候的你跟我一样，都只是众多参与者中的一员，我们没有力量去改变这个实验，更没有力量去挑战研究所的权威，虽然那个时候，我也并无要阻止实验的意思。”帖斯特说罢，幽幽叹了口气，很快地，又紧接着沉声严肃低道：“可现在……要是可能，我希望……你能代替我阻止实验继续进行。”

    “虽然我并没有后悔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可实验中的基因改造计划存在重大的缺陷，稍一不慎，便会造成严重的后果，这都不是我们苟存于人造都市里的全体人类可以承受的。”说罢，帖斯特转身背对向羽，“来，我带你到我们的营地里看点东西。”

    默默跟在帖斯特身后，向羽从那以后就一直一言不发，他似乎在盘算着些什么，可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在想，就这样，其他人也跟着他们一起走，慢慢远离了那些兽人晕厥的地方，帖斯特似乎也没有太过担心他的同伴，这么看来，这片草原应该算是相对安全的，众人渐行渐远，勉强凭借路过的枯树的形状不同来辨识自己所走过的每一段路，不知不觉的，就走上了一大段很远很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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