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末日进行时 作者:茂式豚肉酱烧饼

    三十七. 智慧的碰撞（下）

    泪水模糊了陈嘉音的视线，疯狂的血红映在泪珠里，散出迷离的幻光，与自己对视的野兽，从一只分为两只、三只、四只、五只、六只……随着泪珠在自己的眼眶里打转，揉揉眼，不知为何，心中竟少了几分恐怖，那野兽似乎也像是觉察到了陈嘉音心理的微妙变化，趁着她深呼吸准备再度尝试呐喊的瞬间，数只野兽齐齐切齿低吼，其声可怖，陈嘉音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勇气，就这么又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野兽步步前挪，却始终不敢太过靠近陈嘉音，唾滴落土地里的闷响尽在咫尺，陈嘉音蜷缩着身子哆嗦颤抖，泪水已沾湿了整个膝盖，等待中的撕扯与残忍虐杀却始终没有发生，她既害怕又好奇地从膝盖上微微抬起头来，想要瞄瞄那些野兽的现状，却在半只眼睛刚露出膝盖的瞬间，数双血红色的疯狂的眼瞳就已迫不及待地要迎上她的视线，想要把陈嘉音吞进腹中的狠与凶残，在短暂的眼神接触之间充分地传达到陈嘉音的认知里，打消了她所有想要逃生的希望。

    陈嘉音只要稍微挪动一下，身侧的野兽便会发出一阵低吼，虽然心里很慌乱很害怕，但陈嘉音却隐约可以感觉到，它们似乎有所顾忌。偷偷换一口气，尝试冷静地去应付眼前的局面，回想起来，自她流落这个未来世界，已遇到过的野兽多不胜数，还不是每回都能化险为夷？虽然现在眼前这些野兽看上去好像得了狂犬病的疯狗，但也还未及上回在旗山村遇到的蜈蚣可怕，不是吗？

    对，要稳住，要淡定，陈嘉音，你绝对可以脱险的，绝对可以……

    一边在心中这么不断作着暗示，陈嘉音大胆地用手按住地面协助屁股挪动，一个劲地往村里头退，果不其然，那些野兽虽然一直包围着她，可却始终没敢与她靠多近，随着她的挪动，它们也缓步前行，虽然还保持着包围的阵势，但那志在必得的气势，却被削弱了很多。

    恐惧与害怕一点点地在陈嘉音心头消失，擦擦混杂着眼泪的汗珠，陈嘉音抬头看看前方，尽量避开与那些野兽的眼神接触，发现自己已经挪动了很长的一段距离，就连手掌都磨出泡来，屁股也挪动得发热，却还没碰到半个人影，心里便开始怀疑了起来，莫非……

    咽咽发干的喉咙，清清嗓子，陈嘉音意外地发现自己竟能哼出几个单音来，她正要抬头以单音喊叫，身周的野兽却突然齐齐寒毛直竖，森低吼，吓得陈嘉音连忙挪到树底下，当热得发烫的屁股碰触到冰冷的树时，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裤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磨破了。

    陈嘉音甚至不敢伸手去背后，因为她突然就发现了自己在地上留下的血痕，野兽们犹如贪婪的饿鬼纷纷朝血痕上扑去，舔舐着久未入口的腥甜美味，眼神变得越发的疯狂与残忍。倒吸一口凉气，屁股的阵痛终于在这个时候清晰传来，之前刻意回避的事实，如今，却透过脊柱神经传来最锐利的刺痛。

    她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往村里挪？可刚刚也走多远，裤子就给磨穿，手掌和屁股也在流血，陈嘉音记得向羽说过，千万不要在雨林里轻易暴露伤口，否则鲜血的腥甜会吸引许多凶残的猎人，或是遵循本能而活的寄生虫，也会专门挑在这个时候上门拜访。

    塔玛氏族人散居在这片林子里，一般情况下，每户人家都隔得很远，更何况她如今身在村子边缘，住民更是少得可怜，以她的体力和体质，本无法支撑她挪到有人的地方。放弃？如今却又言之尚早；继续？但自己心里又充满了对前途的恐惧……

    就在陈嘉音犹豫之间，野兽们已享用了一道鲜血前菜，各自龇牙低吼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守着落单的陈嘉音，可距离，却并没有因那道前菜而有所缩短，相反地，那些野兽就像是嗅到什么东西似的，越退越远。

    陈嘉音好奇地抬手看看自己，又看看别人，心想，就她这样的人还有什么特别的？竟然能让那些野兽害怕到这个地步？若她没有记错的话，从前遇到狮蛇什么的时候，它们也没有那么怕过自己。

    难道自己真的有什么可以脱出包围圈的法宝及特异体质？可她也没想起自己迄今为止都做过些什么可以让这些疯狂的野兽停止的事情啊。她可不记得自己有这个本事，也不认为自己会在无意间掌握这个本领。

    那就究竟是……？

    陈嘉音无力地靠坐在树上胡思乱想，反正那些野兽一时三刻也不会扑过来，就这么先跟它们耗着吧，总比乱动乱反抗来得好，起码最后再不济也能保住自己全尸，不至于会死得太难看，对吧？

    嗯，就这么——

    “吼——”突然，树林里响起一声威严强力的咆哮，把正在埋头自我安慰的陈嘉音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她正要抬头看看究竟又要什么事，一个黑影却猛地自树丛跃出，稳当地落到她的跟前，定睛一看，却是鲁特。

    “吼——”鲁特护在陈嘉音身前，只是随便朝对面的野兽一吼，那群原本对着陈嘉音张牙舞爪的野兽便吓得浑身颤抖，纷纷呜鸣退散，很快就再也不见它们的影踪了。陈嘉音难以置信地盯住鲁特，又转头看看那些野兽狼狈的身影，思考模式还停留在刚刚自我安慰的废柴状态中，一时没转换过来，呆了好久，这才意识到是鲁特突然出现救了她！

    “啊……”发出一声如梦初醒的低呼，陈嘉音正要撑坐起来，另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也从鲁特刚刚跃出的位置跳出，大喊一声“嘉音！”，本来正准备要去抢救落难同伴，却因为落地时一下没站稳，猛地扑到挣扎着要站起来的陈嘉音的身上，“砰——”的一声闷响，高大的向羽便把陈嘉音压在地上，一手撑到她肚子上，害她疼得捧腹抽搐不止。

    “你没事吧！”赶紧从陈嘉音身上爬开，向羽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出场会那么的逊，尴尬鼻子，小心地扶起疼得泪流不止的陈嘉音，手里，却意外地沾满了腥甜的湿。是血，向羽沉默抬手，混杂在泥土间的，是陈嘉音的屁股擦破皮以后流出来的血，向羽以手指靠近鼻端嗅了嗅血的味道，确认并无细菌侵蚀的腐臭以后，让鲁特看着陈嘉音，自己则走到树交错之处，利索地分辨和采摘疗伤止血用的草叶，把它们塞到嘴里嚼烂，直接敷到陈嘉音屁股和手掌上，温热的汁随着血循环流遍全身，被鲁特挡住视线的陈嘉音感激地连连朝向羽道谢，能有向羽为伴，她这究竟是耗尽了多少辈子的人品才换回来的福气啊……

    “来，休息一下，喝口水，待会我带你回屋子里歇着，现在尽量别乱动，要不然我怕敷在你身上的草药会掉下来。”向羽抱着陈嘉音就地而坐，尽量不让她受伤□的部位接触到肮脏的土壤，鲁特则趴在向羽的身边，安静地躺着，微眯着眼，舔舐前脚脚掌，一派悠闲自得，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些野兽的狰狞的面目和陈嘉音所受的伤都是假的那般。

    享受着向羽怀抱的温暖，看鲁特的一派悠闲，不知怎的，原本已被压抑住的惊慌与恐惧却突然再度袭上心头，“哇——”的一声大哭出来，直到这会，陈嘉音才懂得什么叫做后怕。无声地温柔拍着她的后背，向羽抿唇苦笑，低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不怕了，都走掉了。”

    “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哇——”胡乱拍打向羽的口，陈嘉音失声乱喊，说着说着，突然气岔，“呜——”了一声，被鼻涕塞住鼻子，无处发泄，随手就捉起向羽的领子当纸巾用，向羽只能无辜苦笑，早知道自己就不那么早出现……

    “呜呜——呃——呜——呃——”等到向羽的衬衫上沾满了鼻涕眼泪，已经再也没有多余的地方容纳陈嘉音更多的眼泪时，她就把目标转移到他的手臂上，继续呜咽抽泣，把自己的不安都发泄在向羽的身上。

    温柔地抚着陈嘉音杂乱的头发，向羽苦笑柔声低语：“这回多亏了鲁特，它在你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因此一般的野兽都不敢太过靠近你。这些气味同时也是鲁特感知外界的重要媒介，它能透过气味的微细改变来察觉自己留下气味地方的任何变化，要是没有了鲁特，我们甚至还不晓得你遇到了危险。”

    “可、可是你们、不是跟族长到村——呃——村外、考察去了么？”陈嘉音闻言抬头泪汪汪地凝视鲁特，此刻的它正在愉快地舔着自己身上的毛发，压就不甩身旁坐着的那两个人。

    “鲁特一感到你有危险就让我们马上赶回来了，而且我们一路下来，取样和研究都非常细致，并没有走多远，所以才能赶在那些野兽动摇时就把你救回来。”要不然，等到它们确认了陈嘉音并非如鲁特般厉害以后，等待陈嘉音的，除了死亡，就还是死亡。

    幸好陈嘉音在遇险时并没有表现得过分的软弱，才让那些饥饿的野兽起了疑心，这些野兽也属于神进化类的动物，因此在陈嘉音刚遇险时，可以控制她的神经与情绪，让她感到绝望和发不出声音，谁料在这种状况下，陈嘉音还能稍微冷静地思考，她内心的瞬间坚强同时也反作用于野兽身上，神攻击的效果削弱，加上鲁特在陈嘉音身上留下的浓烈气味，这些都让围攻陈嘉音的野兽有所顾忌，迟迟未敢有进一步行动，最终当鲁特赶到时，同样饱受心理折磨的野兽就登时作鸟兽散，无心恋战了。

    “鲁特，谢谢你。”陈嘉音真诚道谢，正准备伸手抚鲁特的毛发，却被它轻巧避开，高贵优雅的王者才不屑给陈嘉音带着鼻涕的脏手到，但就在陈嘉音脸上露出失望和受伤的表情的瞬间，鲁特还是忍不住走到陈嘉音跟前，轻轻用鼻子碰了碰她的腿，以示亲昵，接着便悄悄走开，无声消失在丛林里了。

    “向羽，谢谢你。”目送鲁特离开，陈嘉音又抬头凝视向羽真诚道谢，但还没待向羽来得及小小的感动一把，她紧接着就埋头在他前，捉起他的衬衫，用力地抹了把鼻涕，舒服地叹了口气，这才慢慢自向羽怀里站起，转身准备离开，瞧见向羽一脸的哭笑不得，陈嘉音这才觉得自己刚刚的举止很丢人，于是红着脸尴尬再道：“谢、谢谢……”

    “不用谢，我也没帮多少忙，来，回去吧。”想也不想一手就把衬衫脱掉，向羽也不介意让陈嘉音看到自己裸着上身，把衣服搭在手臂上，扶着陈嘉音就往村里走去，那沾着鼻涕跟眼泪的衬衫，说实在，穿起来蛮恶心的，他严重考虑要不要趁陈嘉音不注意时把这件衬衫扔掉，因为他再也不想把它穿在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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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七. 智慧的碰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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