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末日进行时 作者:茂式豚肉酱烧饼

    三十五.善良的安薇（下）

    人类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它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机能复杂，从某个角度来说，是最脆弱的物种之一，但偏偏人类却又有着可与蟑螂、细菌堪比的顽强生命力，他们遍布地球的每一个角落，以其独自的方式来影响整个地球与自然界的运作循环，直至今日，他们中的一部分虽选择了主动放弃自己强大的科技力，可他们却仍以神进化的模式来影响这个世界的变化与进程。

    抛弃形体的塔玛氏族人可以居住在任何极端恶劣的环境下，他们以自然为食，择地而居，与整个自然界和谐共处，若非拥有其他人惧怕的读心术，其进化模式，应该可谓是人类最佳的选择。

    刚走进雨林的心脏地带没多久，像轩辕煌跟陈嘉音这两个千年前的古老被淘汰人类，早已经受不住环境的折磨，被迫让安薇给他们找了个地方休息休息没有阳光，潮湿闷热，蚊虫隔着衣服都能叮咬到自己的皮肤上，轩辕煌跟陈嘉音揉搓着一个个肿起的小红包，一边诅咒这一林子的蛇虫鼠蚁，让静静在一旁等候的安薇吓了个半死，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到过别人骂脏话，也不理解轩辕煌跟陈嘉音脾气为什么会这么暴躁，大家同样都是生活在这片雨林的邻居，为什么他们对待自己和对待蚊虫的态度会差别如此之大呢？

    不解地嘟嘟嘴，安薇伸出食指，让一只蚊子停靠在上头休息，轩辕煌见了，立即跃起身来伸手猛地用力一拍，只差那么一点，蚊子险险地擦着他的手背高速起飞，潇洒逃离轩辕煌的魔掌，保住了自己的小命一条。

    “煌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这蚊子又没有伤害你？你为什么要打死它呢？”安薇生气了，她原来雪白皮肤上骤起的红晕清楚地告诉了轩辕煌她现在究竟有多生气，鼓起腮躲到陈嘉音背后，她无心对轩辕煌那么凶，因此凶过以后，底气泄了，安薇就害怕得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陈嘉音朝轩辕煌无奈摊手，她就晓得迟早会出这趟子事，所以无论蚊虫怎么叮咬她，她都一直忍住不去拍它们，只要稍微动脑筋想想安薇那个种族的特，就晓得他们不会轻易容易别人伤害其他生物，神经大条如轩辕煌，当然是不会想到这点的，但陈嘉音却又一直不去提醒他，因为陈嘉音清楚，像轩辕煌这种人不受点教训，有些事情他是无论如何也记不住的。

    “对不起……安薇，我以后再也不会乱拍蚊子了……”垂头懊恼地小声道歉，轩辕煌直到现在还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确实，以普通人的思维模式来去认知这个事情的话，大家多半都会觉得拍拍蚊子没什么，但此刻轩辕煌面对的，却是拥有读心术的安薇，光在嘴上跟她道道歉，心里却不服气，在她眼前，这就更是不可原谅的行为。

    “哼！”生气地把头埋在陈嘉音背后，安薇不再理会轩辕煌，这让一直不认为自己有错的大少爷很是郁闷，他是真的不认为拍蚊子哪里有错了，你怎么可以逼迫他去为这种鸟事真心感到什么悔意？他就偏不认错！不对！他本就没错！哪里需要去认什么错？！

    可怜陈嘉音被夹在那两人中间，里外不是人，像轩辕煌这种死脑筋的人，哪是这么容易能劝服的？而且还不能跟他讲道理……至于安薇，她有她的信仰和原则，估计她也不会轻易向轩辕煌妥协，唉……

    蚊子啊蚊子，你又何苦要停在安薇的手指头上呢？自古但凡是什么传说神话、小说漫画，能停留在美人指尖的，都是些蝴蝶小鸟啊什么的，你一只破蚊子没事来凑什么热闹？虽然陈嘉音晓得她这种种族歧视行为是很不对的，可此时此刻，她还是忍不住要诅咒起那只不识趣的蚊子来。

    眼看着那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的，陈嘉音坐着坐着，瞌睡都打了好几回了，抬头看天，却见层层枝叶把阳光严严实实地给封闭起来，灵光一闪，她才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赶快启程了，万一等一下天黑了，我们就很难找到路了。”

    非常好的借口，此话一出，轩辕煌跟安薇都只能赌气地站起来继续往前走，陈嘉音见状满意地点点头，没想到，最后拯救自己的，竟然是那不见天日的茂密丛林，感激地双手合十朝四个方向拜了拜，她连忙跟上安薇与轩辕煌的步伐，三人再次出发往雨林深处走去，这时距离他们上回走动，已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走着走着，陈嘉音便开始观察到四处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交错盘缠的树之间，散落着木屋的碎屑和长满青苔的陶器，依外观来看，这些散落的器物似乎都已有些年日，像是古早以前居住的人们遗留下来的旧物，到了今日，曾经繁华的聚落已被巨大的植物所覆盖，偶尔窜过动物一两只，草木微动，让人很难想象出，昔日扎此处的聚落，风光为何。

    千百年来，人类费尽苦心，营营役役，企图把大自然改造为适于自己生存的乐园，可到得后来，却终被自然所征服，如今空留数片木屑碎瓷，让人不禁怀疑，自己为了自己的生存而作出的努力，真的有必要吗？反正万物终归入土，人生匆匆，无论改变再多，数十年后，两腿一伸，双目一闭，一切便化作幻梦，随时光而逝。生前所企求所为之而付出的一切，死后，却又终究是从自己手心溜走，被自然无声无息地全数剥夺，既然如此，人活在世上，妄图要改变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不远处轩辕煌正与安薇闹着别扭，陈嘉音独自走在路上，不久便陷入了沉思，她很害怕独自一人，也害怕明明身处人群之中，却始终有一种被孤立的感觉，因为每每在这个时候，她脑子里便会产生许多不着边际的想法，她不敢想太多，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想法总有些消极，她害怕自己的想法总与大多数人不同。于是，她害怕寂寞，害怕独自一人，害怕被群体杯葛，而这些恐惧，却竟都是源自她自身过度膨胀与消极的思考。

    “吼……”突然，一声颤抖的兽吼自耳边响起，陈嘉音闻声迅速惊诧抬头，却发现在距离自己仅一米的壮树上，静静地站着一只全身漆黑，双瞳如月，形似猎豹的猫科类动物，如月亮般淡黄色的双瞳随着自己身上的动静悄悄挪移，陈嘉音甚至连气也不敢喘，被那双清澈的眼眸盯着，整个人的魂魄竟就像被吸住了一般，非关恐惧，而是一种心灵的牵绊与吸引，那只动物仿佛透过眼神的交流在与自己诉说着些什么，陈嘉音能透过这种交流感受到它并无袭击自己的意思，它似乎是在守护着某种东西，而那东西，陈嘉音却始终不能领会。

    那只动物与陈嘉音对视了那么一会，就突然转身摇着尾巴朝安薇的方向跑去，紧接着，两声惊叫传入陈嘉音耳边，她随着那动物的身影扭头往前方看去，但见轩辕煌被突然扑出来的动物吓得一屁股跌倒在地上，而安薇则微笑着抚久违的朋友，她以陈嘉音所不认识的语言与那动物沟通，而后那动物回以温柔的舔舐，安薇见身旁轩辕煌尚一脸错愕，不禁捂嘴“咯咯——”直笑，那动物的头，安薇愉快地笑着走向轩辕煌，朝他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然后指了指身旁的动物道：“这是我的朋友，鲁特。”

    “鲁特，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他叫轩辕煌，至于……”安薇说着，正要伸过手去给鲁特介绍陈嘉音，却突然发现原本走在自己身旁的陈嘉音不晓得在什么时候落在了远远的后方，尴尬地吐吐舌头，安薇指了指还站在远处的陈嘉音道：“这位朋友名叫陈嘉音，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呵呵！”

    “吼……”鲁特闻言轻轻蹭了蹭安薇垂着的手背，而后优雅地走到轩辕煌身旁，嗅了嗅他的气味，看他似乎很害怕自己，也不久留，就转身往陈嘉音处走去，同样抬头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鲁特用脸蹭蹭陈嘉音的手背，乖巧如猫咪般，但动作之间，却都始终隐隐透露着一种高贵优雅的气息，这种气息，惟有在野生动物身上，方能觅得。

    陈嘉音模仿着安薇抚鲁特的动作，给它理顺身上的毛发，安薇见陈嘉音跟鲁特相处得很融洽，高兴地把还吓得两腿发软的轩辕煌丢在一边不管，迈着轻快的脚步跑到陈嘉音跟前，伸手抚鲁特的头顶愉快介绍：“鲁特是生活在这片林子里最具灵的生物，它们与我们塔玛氏族一样，也选择了神进化的道路，能与我们以独特的方式进行神交流，是我们信赖的好伙伴。”

    “哦……这样啊……”陈嘉音一边感叹一边着鲁特背上温驯的毛发，怪不得，刚刚她看到鲁特的那个瞬间，会有那么奇妙的感觉，原来这也是选择了神进化的动物，如此说来，那么鲁特也懂得读心术？

    “嗯，鲁特也会读心术，除此以外，鲁特还能使用神催眠来扰乱敌人，很厉害的哦！”伸手逗逗鲁特的鼻子，看它受不了痒想要打喷嚏的样子，安薇捂唇轻笑，向陈嘉音炫耀着这位动物朋友的过人之处。

    陈嘉音难以置信地盯着鲁特，没想到这么一只动物，竟然拥有那么特异能力，幸好它完全没有要捕杀自己的意思，否则就算再有一万个陈嘉音，也难逃鲁特嘴边锋利的犬齿，“对了，我想问一下，鲁特平常都吃些什么？”

    安薇听着陈嘉音有点颤抖的嗓音，再看鲁特故意把自己的嘴贴到陈嘉音腿上，就轻轻敲了敲鲁特的头，微笑着说道：“所有选择神进化的动物都几乎以相同的元素为食。”

    陈嘉音几乎就在安薇笑着解释的同时松了口气，幸亏鲁特不吃……优雅高贵的大猫蹲在二人之间，温驯纯良，只会在轩辕煌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时偶尔露出它锐利的犬齿，低吼数声，吓得某人再度瘫软在地上，不敢挪动半分。

    “再往前不远就到我族人居住的村子了，我们快走吧。”安薇拍拍鲁特的背，它便跃到一旁的树上，顺着盘缠的树走在众人身旁，小心地护卫着众人，陈嘉音扶着轩辕煌缓步前行，心里，却始终有个不解的结。

    不晓得……这样唐突的问题会不会显得自己很不礼貌和很不信任安薇？犹豫再三，当看到身旁轩辕煌那要死不活的模样时，陈嘉音终是决定把一直藏在心里的疑问说出口：“呐，安薇，在我们相遇的那片小空地旁，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动物的骨头的？”

    “啊……”安薇先是捂嘴轻叹，而后竟眸色一暗，定定站在了原地，难过地握拳沉默，她咬唇垂眸，半响，才沉声回答陈嘉音的问题：“林子里弥漫的白雾夹杂着许多电离子和金属分子，它们有些时候会碰撞在一起，产生微型的空间震荡与扭曲，你们大概也是因此而被传送到这林子的心脏地带来的。有些生活在林子外的猛兽会想要趁着雾色觅食，当扭曲的空间将它们传送到一块时，它们就会自相残杀，而这雾气里生活着一种以腐为食的微生物，我们族人甚至无法与它们沟通，然而这么多年来，族里的学者几乎都一致认为，这片林子里的怪雾其实就是由这些微生物引起的，它们本身就是雾气构成的主要成分，通过特殊的手段，来完成它们的捕食活动。”

    “那你们是怎么在雾气笼罩林子的时候活下来的？”按照安薇的说法，那么在雾气笼罩时，塔玛氏族也必然会受到其他动物的袭击，即便是由像鲁特这样的动物护卫着，要是遇上狮蛇啥的，也应该会很棘手吧？

    安薇并没有为陈嘉音唐突的问题感到不悦，她歪头认真想了想，竟转身鲁特，然后对它说道：“鲁特，咬我。”

    “吼——”安薇话音刚落，鲁特便猛地朝安薇扑去，就在这时，安薇原本单薄的身影却突然消失，陈嘉音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却在安薇原本站着的地上发现了一滩几乎与土地颜色相同颜色的体，那滩体在陈嘉音发现自己后就迅速朝她移动，还没等陈嘉音缓过神来，安薇就突然从那滩体里窜出，体迅速凝固，构成安薇单薄的身体，这下陈嘉音终于能切身体会到，塔玛氏族人是怎么避开那些动物的攻击的了。

    擦擦额上的汗水，陈嘉音伸手安薇略感冰凉的皮肤，这时，安薇的声音又自脑海里传来：“塔玛氏族并不具备固体的形体，很多时候我们只是为了方便与外界接触，所以才保留人类的形态，我们可以迅速与周围的元素同化，以此避开敌人的攻击，除非是用火或者化学武器攻击我们，否则普通的物理手段是无法伤害我们的。”

    “哇……怪不得其他人类要杯葛你们，你们这么厉害，他们当然会感到威胁啦！”陈嘉音感叹地拍拍安薇的肩，自身具有强大力量和优势的人们，却不想着要去征服和伤害别人，那么最终，被伤害的就只会是自己，其余比他们弱小的人类必定会趁机排挤、消灭他们，来保持自己独有的优势，塔玛氏族人的善良注定了他们的悲剧，此刻即便是隐居于危险四伏的雨林里得片刻安宁，也难保日后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并再次动上要伤害他们的念头。

    善良如安薇却并不理解陈嘉音的担忧，她甚至有点莫名其妙地盯着陈嘉音突如其来的那忧心忡忡的表情，为什么嘉音姐姐会突然担心起自己和族人的未来来？外头的世界真的有那么可怕吗？可嘉音姐姐和煌哥哥都是很好的人啊……

    带着满腹的疑惑，安薇在陈嘉音和鲁特的催促下带着她们继续往前走，可是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嘉音姐姐要替族人担心呢？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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