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末日进行时 作者:茂式豚肉酱烧饼

    十三.新同居时代

    郊外的早晨尤其清凉，天还没亮时，甚至还能感受到丝丝寒意，在这个人造城市里，分不清春夏秋冬，也没有雨天晴之别，就好似早期的很多虚拟游戏，在那些游戏的世界里，永远都是阳光明媚的白天，没有昼夜，也没有四季的变迁。这样的世界，说不上好或是不好，人们习惯了每天都能方便地出行，却少了些许雨天的浪漫、冬日的乐趣、春季的纯情、霾的抑郁等等情绪和心境的变化，有些人或许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很乏味，但有些人又会认为这样的日子便于他每天的工作生活。

    事情就总是这样，有说好的人，也有贬损它的人，既系于事物的两面，又关乎人心，当陈嘉音两手撑在窗框上远眺这城市郊区晨景时，却认为这样的景色很新鲜，她没有出过国，也鲜少会到外地旅行，只要是不同于自己生长生活的城市景观，她都觉得有趣，看一只只小麻雀在林中升降，时而欢快地唱起悦耳的歌曲，就连她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好了起来。

    王保国给她安排的房间很宽敞，古典致的设计尽显主人的高雅品味，陈嘉音尤为喜欢她床边的那盏台灯，简单古朴的外观折出鹅蛋黄的暖光，给整个房间增添了阵阵暖意，半夜转醒觉得害怕时，只要看着那盏灯，就会很快地又安心睡去，其实，与其说陈嘉音喜欢的是灯，不如说她喜欢的是那盏灯所带给她的安全感。

    漂泊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的一丝温暖，让她觅得了暂时可靠的偎依。

    深呼吸一口气，张开手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当陈嘉音再往下看时，却发现早起晨练的王保国正抬头微笑着给自己打招呼。尴尬使得陈嘉音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吞吞吐吐地喊了声早，她就连忙把头缩回房间，蹑手蹑脚地爬回自己的床上。

    “叩叩——”须臾，房门处传来几声微弱的敲门声，陈嘉音爬下床，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淡定地走到门后，轻轻把门打开，迎面而来的是刚刚还在楼下跑步的王保国。

    “早上好。”微笑着跟陈嘉音打了个招呼，王保国看陈嘉音早已梳洗完毕，就招呼着她下楼吃早饭，“早饭我已经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下楼去吃。”

    “嗯，谢谢。”陈嘉音说罢转手关上房门，跟着王保国一起往饭厅走去，一想到自己接下来可以跟这么善良温柔的好人住在一起，她的心里就不禁泛起阵阵的激动。

    让陈嘉音感到吃惊的是，原来向羽今天也这么早就起来了，他对面坐着的，是昨天那位公子哥的保镖，他们俩面对面地坐着吃早餐，刚刚似乎还在谈论着些什么，听见有人来了，就又恢复一脸的冷漠和严肃，各顾各地啃着香喷喷的面包。

    “我今天要很晚才会回来，你们先吃饭吧，不用等我了。”经向羽这么一说，陈嘉音才突然惊觉自己已很久没有与人共住，就算偶尔回家里避难，也从来不用等爸妈吃饭，因为他们总会在家里守候着自己，等待着自己回家陪伴他们的那一刻，爸妈……

    想着想着，陈嘉音的眼眶竟就湿了，连忙啃两口王保国递来的面包，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擦掉因那个哈欠而造成的“泪水”，她埋头继续吃着自己的早餐，而其他人，也很有默契地去维护她的自尊。

    王保国和向羽聊了会，匆匆把桌上的早餐扫干净，向羽一把捉过身旁的公文包就往外赶，那位保镖则一脸冷漠地继续吃着他的早餐，只有王保国热情地跟自己聊天，让陈嘉音不觉拘束。

    但这早晨的宁静时光却在暴喝声响起的那个瞬间被打破：“喂！怎么还没有早餐送过来？人都死哪去了？”

    “对不起，请你们原谅少爷的失礼，早餐我会负责送给少爷。”那是陈嘉音头一回听到那保镖的声音，沉稳中略带点冷冽，声音富有磁却略显单调，十分符合他的形象。不惹人讨厌，也不会让人喜欢，一直保持着与人的距离，但却礼貌而有风度。

    那位保镖朝王保国和陈嘉音点点头，端起另外一份早餐就起身往楼上走去，陈嘉音在那一刻心里实在是很同情他的，要照顾那么一个脾气暴躁的任少爷，难怪他会锻炼出这种脾气和格。

    “应琳还真是值得同情呐……”王保国的低声感叹马上吸引起陈嘉音的注意，看她对那对主仆似乎很感兴趣，王保国就继续鬼祟地往下八卦：“我告诉你哦，那公子哥呢，名叫轩辕煌，至于那位酷酷的保镖呢，名叫应琳。”

    “啊？怎么他们的名字都那么怪？”陈嘉音看着王保国边说边在桌上用手描绘的字，心下顿生诧异，现在是在演古装剧么？怎么那两个人的名字都那么像武侠小说里的人名？难道他们其实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但看起来又不像，古代哪有短发和光头的？

    哦！她明白了！难道那位保镖其实是少林弟子？！陈嘉音的突然脱线让面对面坐着的二人同时笑炸，王保国搂着肚子几乎笑到气岔，艰难地爬回到桌上，他挣扎着继续八卦：“哈！亏你这样都能想出来！我告诉你哦，听向羽说啊，那个轩辕煌自称是什么黄帝的后人，而应琳呢，则是他的家仆，是什么应龙的后人！”

    “噗！这也太扯了吧！”陈嘉音对那位少爷的身世嗤之以鼻，“我们中华民族有谁不是炎黄子孙？这么说起来，我不就算是他亲戚？”

    “哈！哈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王保国这时已经笑得前仰后翻，哪里留意得到楼上正有一张黑脸怒视着他们，“所以说他是自称嘛，他说自己是什么黄帝的直系后裔，在你们那个时代还是个很庞大的家族，而应琳呢，则是当年黄帝的臣下应龙的后代，他们后以应为奴姓，世世代代伺候着轩辕家的子孙，所以啊，人家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旁系亲属的。”

    “哈！没错！我们这些算是旁系嘛，旁系！当然没有人家直系的牛！”陈嘉音也笑得不行，整个人趴在饭桌上，她就比王保国好点，没有笑到手软连桌子都捶不动。

    “你们这些愚民究竟在说什么！”突然，楼上传来一声暴喝，把笑得不成样的陈嘉音和王保国吓得马上从桌上弹了起来，猛地转头，却发现轩辕煌和应琳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站在了楼梯口上。

    “啊——早、早……呵呵，你们怎么起得那么早？我正要跟王保国去晨运，你们慢慢聊，慢慢聊哈，我们先走咯！”陈嘉音说罢一手捉起王保国，拉着他没命地往外逃，但一声暴喝紧接着从身后响起，“应琳！”，话音刚落，只听“噔——”的一声，应琳就站在陈嘉音和王保国的跟前，拦住了他们所有的去路。

    “给我道歉！”轩辕煌愤怒地狂奔下楼，跑到二人跟前，他怒指刚刚聊八卦聊得兴奋的两个颤抖小人，“马上道歉！”

    “对、对不起……”幸好陈嘉音和王保国都没什么节可言，一看就要危及自己的小命，他们当下就纷纷低头向轩辕煌道歉，睥睨他们的奴才嘴脸，轩辕煌心里总算是舒畅了许多，打量一下眼前还在发抖的那两个庶民，他仁慈地给他们颁下一道圣旨：“得了，从今以后你们好好服侍我，就算是弥补你们的失礼吧。”

    “什么？！”陈嘉音和王保国难以置信地抬头瞪眼逼视轩辕煌，却在余光瞄到应琳的那刻立即就软了下来，“奴、奴才遵命……”

    “嗯，很好。”轩辕煌满意地拍拍王保国的肩膀，“算你们识时务，喂，我累了，给我锤锤背。”

    陈嘉音看看王保国，又看看轩辕煌，在十分肯定轩辕煌的手是正在指着自己的时候，她委屈地上前一步，颤声应是，大少爷很满意自己的临时婢女，躺倒在长椅上，他招呼陈嘉音走过去，不慢不紧地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陈、陈嘉音……”要忍住、忍住……千万不能伤害他……否则最后遭罪的还是自己，陈嘉音强忍住想要冲上去掐死轩辕煌的冲动，在应琳的监视下，乖乖地走到轩辕煌跟前，接过他抬起的手，轻轻地就给揉了下去。

    “用力点，你没吃早饭吗？啊？”差、差点就忍不住要骂脏话，陈嘉音吞了吞口水，细若蚊蚋地道了声：“对不起……”就使尽全身吃的力气，用力往轩辕煌的手臂上按去，一时间，所有的怨气发泄在了那奋力一按上，陈嘉音只觉全身酸软通畅，报仇的快感甚至让在旁的王保国都羡慕不已。

    “啊——疼！喂！你究竟会不会按摩的？！”轩辕煌揉揉手臂，吹吹那个红红的小点，怒目瞪视了耷拉着脑袋的陈嘉音好一会，才受不了地挥挥手把她赶走，“去去去，给我弄点点心，你们俩一块去，不要在这里碍着我。”

    “是、是……”王保国和陈嘉音如蒙大赦，马上溜到厨房，一起躲在角落里把轩辕煌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但心里又想他的祖先始终都是黄帝，不管真还是假，骂他的祖先也就等于把自己的也骂了，于是连忙改变诅咒路线，两人又把轩辕煌诅咒了个遍，才舒了口气站起身来，开始料理给少爷的点心。

    那一天，陈嘉音和王保国就这么在轩辕煌的使唤下度日，在强忍住了要在饭菜里下毒，要把扫帚抄起来拍他，要拿起菜刀冲出去砍他的种种冲动后，他们终于迎来了向羽的回归，轩辕煌见着了向羽，之前那些少爷脾气和气势登时烟消云散，像只小狗般的被向羽驯得服服帖帖，让王保国和陈嘉音终于得以安宁……

    “呵，那听起来你们相处得还不错嘛。”凌乱的房间内，向羽耐心地听王保国吐完一肚子的苦水，还不忘挖苦他两句。

    “你这家伙倒会说风凉话，哼！先不跟你扯这个，话说，情况探听得怎么样？托那少爷的福，我今天一整天都没能探听上什么消息！”王保国说罢用力地捶了下桌子，差点没把向羽的书弄翻，连忙扶住快要被震下来的书堆，就连发牢骚，王保国也没有半点形象可言了，一时悲从心来的他禁不住要吸吸鼻子，逗得向羽心情登时开朗了不少。

    “博士似乎也不知道多少事情，今天我也到了那些穿越者的家，他们都好好的还在那里，我想，这会不会是谣传？”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的向羽心思一转，开始怀疑起那又是政治的谋和把戏。

    王保国闻言下巴，思考了好一会，他接着说道：“这个可能也很高，毕竟消息是从二叔那里传来，说不定他又在玩什么把戏，想要制造一些不利于政府的谣言，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最大的得益者，无疑就是二叔。”

    广州新城名义上属于人类未来革命联盟，实则由王家所掌控，这也是王保国能在郊外坐拥这幢古老别墅的缘故，所谓的民选政治也实际上是王家的派系斗争，如今掌权的一派是以王保国的四叔为首的利益集团，而王保国的二叔则掌握了这个城市的军事大权，一心想要统治这个城市。

    这就是人类未来革命联盟的现实，名义上每个人造城市都加入了联盟，但由于过度的分散和孤立，每座城市都有自己一套的管理模式和政治斗争，联盟总部所拥有的，也就仅仅是被定为首都的纽约新城，其余各城虽互有联络，但各自为政，实际上，就相当于军阀割据。

    “但还不能放松警惕，还是深入调查一下为好，明天我再会到其他穿越者的住处，你也尽量想想办法从你二叔那里多套点消息。”向羽简单总结，拍拍王保国的背，像他这种被家族认为最没有政治竞争力的成员，是探听各种消息的最有效渠道，大家都对王保国的不争权太过放心，因此也会额外地纵容这个他们眼中的“败家子”。

    “嗯，睡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了。”替向羽简单收拾好他桌面上的书，王保国转身就往外走，“我先去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谈。”

    “嗯，晚安。”房里的最后一盏灯被向羽熄掉，整幢别墅再度陷入沉寂之中，各人安睡于自己的房内，漆黑笼罩了整个家，除却陈嘉音房中微亮的小台灯外，昏黄的微光，在这个夜里，显得特别的刺眼，特别的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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