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昏迷前听到的脚步声来自兰萨德旁边的那个人,这个杀手接到朗姆的命令,让兰萨德带宫纪去“黑井”。
她们正沿着一条巨大的隧道行走,嵌在墙壁里的矿灯光芒微弱,空气中弥漫着轻微的硫磺味道,那些色彩陈旧的高压线还在视线里,它们攀延着隧道壁和干燥的地面,一路延伸到黑暗中。
越往下走矿灯越少,但光线却越来越呈现出一种蒙昧的昏黄,宫纪甚至能够看到飘摇的粉尘。那股硫磺味道越来越重了,空气中的粉尘也越来越多,这时候身边的两个人突然停了下来。
宫纪听到了钥匙进入锁孔拧转的脆响——钥匙这种东西在高度科技化的地方是个稀有物。身边那个人往前走了几步,推开一扇沉重的门。
越过那扇门,宫纪看到了这座地下城的胸腔。
万千条铁索道在空中嵌合,索道之上,粗壮的电缆在顶壁交织出一张厚密蛛网,索道之下,两座巨型动力机组伫立在那里,轰鸣着运行。
这座犹如巨龙巢穴的地方就是地下城的核心,两组动力机组是维持地下城运行的心脏,无数铁索道宛如纵横交错的骨骼。相比起来,那座纯白的实验室都变得精致小巧,如同被骨架捧在手心的明珠。
巨型的光柱从天而降,像几十柄利剑般贯穿这座巨型洞窟,这种现象是水汽遇到含油物质发生的一种链式反应:这里甚至有比巨龙巢穴的宝物更珍贵的东西——宫纪怀疑一座矿脉就藏在距离这里不远处,为动力机组提供源源不断的能源。
如果在平时,组织派来的工程人员会像蚂蚁一样穿梭在这座骨骼间,维护动力机组的运营。可现在只有零星几个人站在这里,渺小得像几粒尘埃。
朗姆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中回荡:“你知道为什么要你亲自把她带过来吗?”
“向您表示我的忠诚?”渡边川梨回答,“这个答案您还满意吗?”
真满意的话朗姆就不会离渡边川梨十几米远。宫纪假装虚弱地靠在渡边川梨身上,借着炫目的光尘,她悄悄睁开眼睛,确认着在场所有人位置。
朗姆分配给赫雷斯的四个助手,宫纪干掉了一个,渡边川梨杀了一个;还剩两个人,一个站在渡边川梨身边,一个站在朗姆身后。
朗姆静默了一会,问道:“跟着你的那个人呢?”
渡边川梨回答得毫不犹豫:“他太废物了,被小纪一枪爆头了。”
“我教过你,越是生死之间,越不能留给敌人一点机会。你得把曾经忠诚、感情用事的自己踩在脚底下,下一击必杀的重手。川梨,你一直做得很好,但你现在走错路了。”朗姆远远地站在那里,平静地说:
“派去保护你的人死了,宫纪还活着。”
宫纪赌得很对,兰萨德不会刻意帮她,她只是不舍得让宫纪去死。可在这种时刻,这点不忍心在朗姆那里犯了大忌讳,而渡边川梨就是死性不改。
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却暗暗发力,蓄势待发。
宫纪能从朗姆这话里听出浓重的失望,她不信渡边川梨听不出来。
朗姆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渡边川梨站在原地,一副有点苦恼的样子,像是在思考今晚吃什么一样。
朗姆耐心告罄:“最后一次机会,把她处理掉吧。”
渡边川梨仍旧没有动,可就在朗姆话音落下的这一刻,宫纪突然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意——这句话不是对渡边川梨说的,是对跟在她们身后的那个杀手!
宫纪突然活了过来,她抓起兰萨德腰间的枪,转瞬间屈膝下蹲,抬手就是三发点射。身后的人轰然倒下,湿热的液体溅了宫纪一身,距离太近了,那个人连枪都没有抬起来,转眼血肉碎了一地,宫纪急速掠近,拔出尸体手里的另一把枪,迅速回头调转枪口,对着对面的人连射。
这一切快不过三个呼吸,但还是太晚了。宫纪的瞳孔在高度焦虑中紧缩震颤,血珠顺着睫毛滴淌,圣洁的光柱和淌落的鲜血将她的视野裁成了薄薄的竖线。在万分之一秒的慢镜头里,她看到朗姆身后的那个人扣下扳机。
然后宫纪才听到子弹弹出后的爆裂声响,这时候无法躲避,只能以悍不畏死的架势正面开枪。对面的敌人处在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势,而她无路可退。宫纪打光了所有子弹,她连趴下的机会都没有,一切都来不及了,弹道附近气流撕裂,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身侧一股巨力猛撞了她一下,把她重重摔在铁栏杆上,子弹呼啸而过,割裂了宫纪的颈部、肩膀和腰腹,但就是没有击中她的身体。她后仰着从索道上掉了下去。
是渡边川梨。她拔出了另一把枪,几发枪声爆响,子弹直冲对面两人头颅。
“兰萨德,你这个叛徒!”
早在渡边川梨推开宫纪的一瞬间,朗姆便急速退到了自己下属身后,闪身躲入另一个岔道。
朗姆的声音隐隐失控,从琴酒,到贝尔摩德,到当场背叛的兰萨德,直到这一刻,被强行压抑的,被背叛的怒火狠狠击中了他。他愤怒的声音在纵横的铁索之间回荡:“给我杀了她,击毙这个叛徒!”
渡边川梨的左肩已经被贯穿了,鲜血正在洇湿她的衣服,可她仍旧无所谓地耸耸肩。
“怎么能叫我叛徒呢老大。”兰萨德甩着手里那把枪,“你让人冲小纪开枪,她往后躲两步我也要被打死了,最先背叛我的不是你么?”
更新于 2024-05-22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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