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家里的游戏机她玩得还不错。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太强了?”高野秀树在街机的“ko”声中对早川理纱大声说。
电玩城太吵闹,他们说话都得用喊的。
“再来一次!”早川理纱先一步投进了几枚硬币,也选了春丽这个角色。
哼,不自量力。
高野秀树斜斜瞥一眼早川理纱,手里的摇杆很随意地动着,打算赢她第十三次。
他随手敷衍操作,分出一点余光去看旁边的女孩。早川理纱倒是十分认真,她把一缕细软的头发别在耳后,高野秀树的视线随着那截看上去特别软的头发转移到她的耳朵,女孩子耳垂洁白,轻盈得像桃子果肉,上面有一个小小的耳洞。
高野秀树一慌神,胡乱推了一下摇杆。他的视线不敢再停留,一下子飘到早川理纱的脸颊——她翘着嘴角,在笑,左脸颊显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她原来有酒窝吗?
心跳好像在怦怦作响,高野秀树在慌神间隙恶狠狠地想着——怎么回事,老板怎么把音乐放这么小声?
心跳得越来越响,在高野秀树慌得要摁不准按钮时,早川理纱以一套回旋鹤脚蹴接气功拳及时把他的春丽打倒在地。
“我的春丽!”高野秀树心慌意乱又欲盖弥彰地大叫起来。
“你活该,谁让你分心。”早川理纱心满意足地松开摇杆,朝他比鬼脸。
春丽躺在地上。高野秀树捂着脑袋,偷偷去看早川理纱的侧脸,他的耳朵尖在悄悄变红。
“唉”
他躺在陈腐的床板上,想着早川理纱回头朝他笑的那一幕,又想起每天匆匆掠过的、属于她的漂亮花园和明净房子,苦恼地叹了口气。
“你不会是恋爱了吧”森川辙平从柜子底下爬出来,胳膊撑在床头看他。
“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高野秀树恶狠狠地揉一把他的头发,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褥子里,声音闷闷的:“恋爱……算了。我连校服都没有,别说把第二颗纽扣送出去了。”*
森川辙平看不得他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爬回柜底,从里面翻出一本还算崭新的书来,“啪”得一声拍在秀树后脑勺上。
高野秀树气恼地把书从脑袋上扒下来,抬头一看,书本封面上粉红又恶俗的“情书”二字赫然闯入他眼帘,他惊了一下。
“你才多大,学写情书?”兄长的身份让他的重点歪了歪。
森川辙平利落地爬回柜子底下躺好,为自己掖好被角,闭着眼睛回复他:“是给你的,笨蛋,你叹气频繁得让我睡不着觉。”
高野秀树闻言翻身关灯,把那本书放在枕头边。
半晌后,在阒静的黑暗里,森川辙平的声音从柜子底下响起来:“喜欢一个人的话要不要试一试写情书?”
高野秀树凝视着头顶一点模糊的光椽:“怎么可能,是真男人就要当面告白。”
“你可真不浪漫,女孩子都是喜欢像诗一样的情话的。”
三月21日晚,窗外有大风,噼里啪啦毫不留情地拍打着松动的玻璃。屋内点一把昏黄的灯,老旧电风扇在头顶吱吱呀呀地转动着。
高野秀树趴在床上,手臂压着信纸,咬着一根笔不停地翻动着那本《情书》。他冥思苦想,揉皱了一张又一张信纸,还是写不出满意的情话来。
察觉到浪漫爱情到来的那个瞬间,他尚不知道自己的奔跑赶不上世间万物的生灭变化。
几天后,噩耗突然而至,他像风一样跨过栏杆、翻过高墙,将那个哭泣的、他为之翻皱了一整本《情书》的女孩甩在身后。
原来不是所有幸福和不幸的人生体验都值得被好好珍藏,大厦崩塌之时,他这粒小小尘埃的整个存在都会被侵吞。
起码不能当着早川的面死去吧,那样也太丑了。
高野秀树嘟囔着,在无声的崩溃中放弃了拉开窗帘的求死计划。
早川理纱跟着那位短头发的女警进入医院大楼——今天她终于得到许可,能在警官的陪同下和他见一面。
小林医生像往常那样向门口值守的警官打过招呼,托着托盘和病历本走进来,为高野秀树检查伤口。
看到熟悉的医生,高野秀树先是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摄像头,又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
他问:“小林医生,你今天怎么没带结婚戒指呀?”
小林医生并不说话,他从托盘底下摸出一柄手术刀,捂住了高野秀树的嘴巴,划开了他的颈动脉。
早川理纱本来矜持地跟在佐藤身后,却在进入大楼时先一步越过慢吞吞的电梯。她大步穿过大厅,扶上楼梯扶手时她往上跑了起来,裙摆飞起,她一路冲到六楼,值守的警察见是那个提前打过招呼的女孩都给她让开身位来,她喘着气来到病房门口,与走出来的医生擦肩而过。
宫纪先是在昏睡中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又好像是美和子前辈在喊些什么,哭泣、吵闹声响个不停,她在倏忽而至的焦虑不安中突然惊醒。
她猛然睁开眼睛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跳下床铺几步走到病房门口。她在握住门把手时透过玻璃看到病房外人影晃动,警察、医生和几个病人胡乱地推挤在一起,一片乱糟糟哑剧中一个拔高的声音尖利响起,像铅笔戳破了素描画。
“都让一下!”医生在大喊。
更新于 2024-05-22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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